得到癌症對任何人來說往往都晴天霹靂,儘管隨醫學進步,癌症的治療越來越進步。但相比於原位癌、或者只局部侵犯的癌症,當癌症轉移出去時,即便不具有醫學背景,你也會知道這聽起來就不是件好事。當癌症轉移到骨頭時,刺激骨膜導致的疼痛不僅影響生活心情,若轉移的地方是脊椎,更可能有壓迫神經、或者導致因椎體掏空不穩定而讓患者甚至挺起腰趕都有困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脊椎外科醫師在思考如何幫助你時,他在想那些事情呢?
撇除掉原發性的脊椎癌症(比如巨大細胞瘤GCT),脊椎大部分的惡性癌症是轉移來的,也就是可能是肺癌轉移、腎臟癌轉移等。既然脊椎不是原發癌症之所在,那我們就要先明白一件事,在癌症轉移脊椎時,脊椎外科醫師在評估要怎麼幫助病患時,我們並不是在思考怎麼治癒這個疾病,而是希望能給抗癌患者一些幫助。甚麼樣的幫助?緩解他的不舒服、讓他能不痛、讓他能站、能行走。怎麼樣的作法?比如壓迫到神經的部分幫他移除、因為被腫瘤掏空的骨頭失去了支撐力,我們幫他重建其穩定度等等。有些狀況下,或者我們會想要幫他把腫瘤轉移的脊椎椎體摘除,降低局部復發的機會。
總的來說身為一個脊椎外科醫師,若我們接到腫瘤科醫師轉介患者給我們要我們幫忙時,我們主要看四大方向:
1. 病人的神經學症狀,是不是這腫瘤有壓迫到神經?壓迫多嚴重?造成病人的狀況是如何?
2. 這病人的癌症是甚麼癌症啊?畢竟雖然中文都是癌症,但癌症可是百百種,有的癌症治療武器多,有的癌症真的是特別棘手…
3. 病人癌症轉移脊椎,但轉移也是百百種,轉移了幾個地方,幾節脊椎,轉移範圍大嗎?他轉移後的表現是掏空脊椎的?還是讓椎體變硬的?(比如攝護腺癌常常轉移的癌症是非常堅硬的)
4. 除了脊椎的轉移,我們不要見樹不見林,他身體其他地方呢?比如除了脊椎,沒其他地方轉移嗎?還是已經四處都轉移了呢?
為何要問這些問題?因為要擬定作戰策略。
在癌症轉移的這場戰役裡,脊椎外科醫師常常只是個園丁,希望的是患者在抗癌的路上舒服一些,生活品質更好一些。我們或許能幫你打贏癌症轉移脊椎的這個戰役卻無法左右抗癌這場戰爭(這還是得靠腫瘤科醫師)。
所以,你的整體狀況都比較好,比如只有單一椎體轉移,你身體其他地方沒轉移,你的癌症治療很樂觀,你身體狀況很好,那我們就會朝向積極大刀闊斧地幫你處理脊椎轉移這部分。
但如果你已經多處轉移,早就臥病在床,整個營養狀況又很差,那在脊椎轉移上,我們就會比較趨向保守,小做。
你說為什麼要這樣?因為啊,手術本身對身體一定有短期的傷害,只有你能撐過這短期傷害,獲得長期利益時,我們做這手術對你才有幫助。手術需要康復期的,如果你連康復期都熬不過,那脊椎科醫師花那麼大心血,你也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接受癌症脊椎手術,結果卻只是讓你在最後的日子裡更加煎熬。這我相信都不是所有醫師所樂見的事情。
脊椎腫瘤手術根據文獻,綜合統計來說術後1個月內死亡率10%, 大大小小併發症粗略統計可達40%
這數字是比較早期的,也比較粗略的,但問題是他傳達的概念是不變的,不要對沒有足夠本錢(身體條件)的患者做這麼大的手術。
那你說有沒有甚麼客觀條件來評估我適合不適合手術呢?
有的,舉例來說如Tokayasha score, Tomita score, Bower score等等都是一些評分量表。但這些量表其實概念類似,都是在討論我們剛剛講的那些事情。只是考量權重差異之類的。
當然隨著癌症治療進步,這些score也不見得適用了。
NEJM也提出了一些新的score比如不只考量個癌症的問題、還加入了營養狀況、病人本身的活動力指數等等
甚至近期連肌少症的概念也被引入了癌症預後的評估,舉例來說,想像一個病人癌症狀況不好,他的肌肉流失會很多。所以也開始有一些醫學期刊提到癌症患者可用腰大肌Psoas muscle來判斷患者的餘命如何。
總的來說,脊椎癌症轉移的治療是客製化的,真的需要醫師與患者還有家人一起來想我們要不要做手術,要做多大的手術,值得不值得。
坦白說脊椎腫瘤轉移的手術是非常困難的,與你的醫師有足夠的信賴,跟你的醫師分享你的各種擔憂。希望你們一起打贏這場仗。